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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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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煒既死, 遺詔又拿到, 就當迅速回京了。蕭鸞讓蕭鸑先扶靈回京, 自己則率軍追擊。只是每每追到, 蕭明就以嚴蓁為要挾,蕭鸞便不得不放松一些, 讓蕭明得以逃走。

如此追擊過三日,蕭鸞眼見嚴蓁越發虛弱, 被逼入絕境的蕭明越發瘋狂, 急得團團轉的時候。蕭明的親軍反叛, 乘夜色蕭明熟睡之際,綁了蕭明和妙善前來投降。蕭明的親衛向來跟著蕭明為非作歹, 可共富貴嬉樂, 但連夜的逃竄,也讓這些享福慣了的人難以忍受,心頭早有不滿。再加上嚴蓁暗中挑唆, 因此才下了決斷,綁了首惡兩人, 來向蕭鸞換一生機。

蕭鸞見狀大喜, 她顧不得萎靡在地的兩人, 就先奔出迎接嚴蓁。嚴蓁受了不少苦楚,身上大傷小傷,神情蒼白憔悴。蕭鸞何曾見過嚴蓁這般模樣,哪怕再最為艱難的時候,嚴蓁也是堅強挺直, 不讓自己的儀態有一絲散亂的。

“母親……”蕭鸞看著嚴蓁努力的撐著儀態,將散亂的發絲挽到耳後,但她衣襟散亂,還有血色從衣服間透露出來。蕭鸞頓時淚如雨下,急忙上前幾步,扶住嚴蓁的雙臂,泣道,“阿娘,讓你受苦了。”

嚴蓁一震,她看著蕭鸞垂著頭,半跪在自己的身前,就像是許多年前那個膽怯的孩子,那個……雖然不得不依附她,卻又固執的,不肯喚她阿娘的孩子。嚴蓁鼻尖微酸,她伸手過去,輕輕的撫摸著蕭鸞的頭發,蕭鸞的頭發大概像她的娘親,帶著些微的卷,發質也要更硬一些。

“六郎……”嚴蓁輕聲喚了聲,眼淚點點滴滴,滴落下來,落在蕭鸞的手背上。

這是她看顧著從小長大的孩子,從一開始漠然客氣,再到之後的愛護,嚴蓁曾覺得自己恐怕唯一的遺憾就是這孩子從不曾親熱的喚過她一聲阿娘。每每總是那樣客氣又疏離的母親兩字,仿佛在刻意的遠離。久而久之,就連嚴蓁自己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起來。而今這一聲情真意切的阿娘,到底還是讓嚴蓁察覺到,其實她一直期盼著這一刻的。

母子兩痛哭一陣,蕭鸞就急忙喚來醫生先為嚴蓁包紮,她看著被綁著的蕭明和妙善,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話,徑直就轉過身去,吩咐人馬,準備回京。蕭明再如何憤怒,妙善再如何陰狠,都和蕭鸞沒什麽關系,成王敗寇,勝利者當然不會去管失敗者的哀嚎和憤怒。

嚴蓁修整完畢以後,也恢覆了些許精神來,詢問蕭鸞:“你父皇如何了?”

“父皇傷勢過重,已經……去了。”蕭鸞頗有些擔憂地看著嚴蓁。她見嚴蓁只是擰著眉陷入沈思,而並非悲痛,心頭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你父皇的詔書就放在床下,可有拿到?”嚴蓁問道。

蕭鸞點點頭,又道:“詔書和父皇的靈柩都已經由大兄護送回去了,孩兒則來救您。”

“糊塗!”嚴蓁嘆了口氣,她咬咬下唇,說道,“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麽,那詔書是我親眼看著聖上寫的立九郎為太子,你該一並護送。我知你素有孝心,只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你還可遣兵過來,而不必自己親自來的。”

“阿娘的性命很重要。”蕭鸞回道,她見嚴蓁焦急的模樣,頓了頓,又安撫道,“阿娘不必擔心,父皇臨去前,親口讓九郎繼位,大殿人多,都是聽見了的。而且大兄……是我們的人。”

嚴蓁聞言,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蕭鸞的手,又搖了搖頭,說道:“如此……我也算不負藥奴了。”她說完,神情恍惚,仿佛回想起了過往,過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看著蕭鸞,目光含淚,“六郎,從今而後,你也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蕭鸞也笑笑,回道:“待到九郎長大,我就做您的好兒子,閑散過日。”她想著,在此之前,她還是要幫一幫齊霽真。從四海歸來,她隱約察覺到齊霽真似乎有什麽想要實現的東西,她的愛侶,她的伴讀,從來都志存高遠,蕭鸞想,自己總是要幫襯一把的。

救回嚴蓁後,蕭鸞就要快馬加鞭趕回京中,京中想來也是亂成一團。蕭鸞想著自己將一切事務都交到衛培風和齊霽真的手中,又覺得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她的蹤跡和著一封加急快信一起送到齊霽真的手中。

“我實在沒有想過自己能說出口阿娘。我喚母親多年,初時因為畏懼又害怕,那時候母親並不喜歡我,而生母陡然離世,我也不願叫別人阿娘。可是母親對我多年的栽培與愛護,我雖不是她的親子,卻與親子無異。人生在世,養恩總是大於生恩,只是母親一詞喚了多年,難以改口。但見到母親那刻,我方明白,生死無常,我這般猶豫難決,是以為時光恒常,卻未思量,其實阿娘兩鬢已染白霜,經不起等候了。”

“遺詔一事,自然是要等成王回來再宣告。”

齊霽真拍拍袖中的信紙,隱去嘴角的微笑,擡頭看著殿內亂糟糟的一團。蕭鸑和蕭鸞勤王,京中有長公主坐鎮,而蕭鸑卻帶著蕭煒的屍體以及密封的遺詔回來。

這一下就炸了鍋。

當時蕭煒彌留之際,留下的話語,大殿之中人人聽得清楚,大臣們就算有異議,也要打開遺詔看過才能知道。而如今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就要陡然繼位,其他人又如何甘願,將遺詔放置,萬一被人替換又該怎麽辦才好?

因此有大臣主張立刻打開遺詔,按遺詔行事,而蕭鸑卻不讚同,他扶著棺木,這棺木還是他從匆匆從路經的人家那順來的,顯得顯小而憋屈。蕭鸑看著大臣,說道:“當初由我兄妹三人主持勤王,而今自然也該由我兄妹三人共同主持其他事務。九郎年幼,他與六郎是同母兄弟,自然也有兄長在才行。”蕭鸑說完,又側過身去看向蕭韶,語帶親密笑意,仿佛是真的親密無間的兄妹那般。

蕭韶嘆了口氣,又是一笑,回道:“一切都依大兄所言。只是這遺詔放在這裏,若是被有心人替了又該如何是好呢?若是遺詔和父皇遺令不一,那又該如何呢?”

蕭鸑點點頭,也是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守在這裏,直到六郎回來。”他說著,朝九郎看過去,招了招手,讓他過來,說道,“九郎你也在這裏,陪著大兄,到六郎回來,好不好。”

蕭涅咽咽唾沫,扭頭過去,下意識的看了眼齊霽真,齊霽真朝他微不可見的點點頭。蕭涅的心頭就陡然安定下來,他捏著拳頭,看著蕭鸑,用力的點點頭,說道:“我就在這裏,陪著大兄,也……也陪著父皇。”

蕭鸑笑了起來,揉揉蕭涅的頭,說道:“好孩子。”

蕭煒死了,遺詔還會頒布,而一直護著蕭涅的蕭鸞也還未歸來,蕭涅的安危就很成問題。蕭鸑這樣問蕭涅,也是有讓他守在自己身邊,以護他安危的打算。蕭涅顯然是個乖巧聽話又聰明的孩子,他乖乖的站在蕭鸑身邊,就像個聽話的娃娃。蕭韶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這兄友弟恭的模樣,她垂下頭,手掌撫摸過棺木,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兄妹就都在此處吧。”

蕭韶開了口,旁的大臣雖然也有想要說點什麽的,但終究不敢再開口,只唯唯諾諾的應了下來,下去開始操辦蕭煒的喪事。至於朝中諸般事務,蕭韶就讓他們都搬到了殿上,她一邊守靈,一邊處理。

蕭涅隨同蕭鸑坐在一處,他看著蕭韶坐在案前低頭處理事務的模樣,有些向往,又有些好奇,但他卻不敢說什麽,只是惶然的坐在那裏,看著父親的棺木發著呆。突然之間,他就被接到了宮中,一群人告訴他,父親臨死前指了他做下一任的皇帝。而另一些人又告訴他,他還算不得下一任的皇帝,因為父親的遺詔還未打開。

蕭涅呆呆的坐著,他的腦子還有混亂,他一個人坐著這裏,雖然有別的兄長和姐姐陪伴,可他還是有些害怕。他突然很想自己的兄長,他也怕停在棺木中的父皇,只是這裏不止他一個人,他也不能抱著膝將自己縮在一個角落裏。蕭涅睜大眼睛,想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兄長和母親。

所幸蕭涅並沒有熬上太久,蕭鸞就回來了。她帶著嚴蓁,風塵仆仆的歸來,就對朝臣們說道:“本王歸來,開遺詔吧。”

蕭鸞似乎對眼下的情況並不在意,眾人也知道蕭鸞必然是從別處得了消息的。如今的成王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父親不疼愛,只能依附嚴家的傀儡了。在她的背後,有一個龐大而緊密的集體,成王的利益和他們息息相關,無論是誰,在面對蕭鸞時,都不得不暫避鋒芒。

遺詔被當場打開,首輔捧出詔書開始念。

“……著令長公主蕭韶,成王蕭鸞為顧命大臣,輔佐新帝,待皇帝親政後還政。”

蕭涅悄悄的看了眼蕭鸞,蕭鸞站得筆直,她眉峰淩厲,身上還帶著肅殺的氣息,她站在那處,身影蓋住了蕭涅,就仿佛在為他遮風避雨那般。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因為一邊碼字一邊工作,所以晚了

上章有同學說得很對,嚴蓁不愛蕭煒,她只是用自己來換蕭煒危機時的感動,好讓兒子繼位。

本卷完了,下一卷就是長公主和蕭鸞的鬥爭,當然還有大家最關心的小齊的問題了,下卷卷名叫:垂拱為寡人

其實我一開始的大綱是把嚴蓁寫死的,但是我們不能為悲而悲啊,蕭明為了保命也不可能殺死嚴貴妃的,所以貴妃就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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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毛不才”,灌溉營養液+12018-08-2:5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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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新帝

天還未亮, 少年人就已經被恭順的宮人們叫起床了, 他睡眼惺忪, 卻不敢揉眼, 只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任由宮人們一件一件的為他套上繁覆又厚重的禮服。

中單玄衣, 蔽膝纁裳,大綬小綬, 宮人們跪在新帝面前, 悄默無聲的忙碌著。最後再掛上平天冠, 十二旒低垂下來,擋住了年少新帝的容貌, 一旁新任的掌印太監恭敬的遞上了玉圭。新帝接過來, 他看了看天時,此刻天空已經呈現出深藍的顏色,距離天亮已不遠了。

“阿兄可在外面?”新帝輕聲問。

掌印太監心頭一跳, 在這樣的時候,新帝問起兄長, 可不是什麽好現象。掌印太監躬身笑道:“成王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新帝嗯了一聲,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這身衣裳, 十二旒晃動,發出了細碎的聲音,就仿佛是他現在紛亂覆雜的心。掌印太監急忙輕聲道:“陛下,小心。”在新帝行動時,十二旒不能發出聲響, 因此要求帝王行為舉止都要極為穩妥莊重。眼下裏在這裏,帝王還可以隨心所欲,但出去就不能如此了。因此掌印太監才會如此提醒。

少年皇帝不再說話,他提起一口氣,手握緊了玉圭,包金的下端摩擦著手掌,帶來些微的痛感。他示意左右打開殿門,這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邁步朝前。他的兄長早就在殿前等著他了。

“臣見過陛下。”

蕭鸞朝蕭涅一禮,舉止莊重恭順。蕭涅有些不自在,他和自己的兄長相處時,向來是將兄長視作偶像和憧憬的對象的。而今對方卻以臣服的姿態跪倒在自己的面前,這樣的沖擊讓少年人心慌無措。

蕭涅沒有開口,蕭鸞便不得起來,而其他的宮人也微微的躬著身子,不敢擡頭。時間靜默,掌印太監有些著急,生怕小皇帝剛登上位置就對自己的兄長忌憚,刻意下下馬威。需知蕭鸞雖然是臣子,卻是手握實權的人物,眼下相對可不是什麽好時機。

就在老奴猶豫著是否要提醒自己的主子時,蕭涅仿佛終於回過神來,他左右四顧了下,在看到蕭鸞還跪在地上,急忙說道:“阿兄快快起來。”

“臣遵旨。”蕭鸞卻是回得一板一眼。蕭鸞站起身,看到蕭涅站在那處怯生生的望著自己,似乎對她的生分不滿又委屈。若是平常,蕭鸞恐怕早就掛著笑去揉一揉少年的頭了,而今蕭鸞卻只是站在那裏,疏離的提醒著:“陛下,時間差不多了。”

“哦……哦……”蕭涅急忙應了一聲,他當先跨步出去,卻發現無人敢立在他身前。他扭過頭去,所有的人都在後面看著他,仿佛他是這裏的領頭羊。蕭涅回過頭,他沒有再去想什麽,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將自己心底的那些膽怯的想法全壓下來,沈默的往前走。

繼位大典每一步每個舉動都有其寓意,容不得人擅做主張。蕭涅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傀儡那樣被擺布來,再擺布去。不過所幸這些事,事先都演練過,蕭涅放空心神,也一一堅持下來。

蕭涅上位的第一件事就加封了嚴蓁為太後,此前她是貴妃,就算蕭涅上位,她也該是太妃,只是蕭煒中宮空虛,蕭涅便加封了嚴蓁,好讓自己母親名正言順的在宮中最為顯赫的位置。蕭涅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嚴蓁,嚴蓁卻只是笑了笑,回道:“你的生母莫要忘記了。”

蕭涅覺得嚴蓁似乎並不看重這天下女子最為顯赫的名號,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只好悶悶不樂的應承下來。而到了每日授課時,他去問兄長,蕭鸞只一楞,她想了想,說道:“大概你我認為的好,都是我們自己覺得的好,而非阿娘想的吧?”

“那阿娘想要什麽呢?”蕭涅皺著眉頭問。

蕭鸞失笑,她看著弟弟,忍不住了想要揉頭的想法,回道:“阿娘費盡心機為你謀劃,只要你當一個好皇帝,那便是阿娘想要的了吧?”

蕭涅沈思片刻,又道:“母親為子女計,是愛護親子,這是為我著想,我身為孩兒,自當回報阿娘的拳拳之心,但這是母親為我計較,卻並非是阿娘自己心中所願。”

蕭鸞楞了楞,她沒有想到蕭涅竟將這些分得一清二楚。她回顧往昔,若說是為人好這件事,齊霽真與她之間就曾彼此痛苦過許久,蕭鸞費了很長的時光,才明白自己認為的好,對旁人而言,並不一定是好的這個道理。而蕭涅卻似乎一開始就懂的,蕭鸞想了想,說道:“陛下,你這樣的心很好,這天下必然會國泰民安的。”

蕭涅似懂非懂,他坐在寬大的龍椅上,龍椅雕刻得十分華貴,檀木外頭包裹住了堅硬的黃金,只是蕭涅坐在這個位置上,才覺得這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它只有冷冰冰的威嚴,卻沒有溫情的片刻。

蕭涅握緊了扶手,他看著兄長,又輕聲說道:“我……朕會努力的。”

蕭涅看著兄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在蕭鸞和嚴蓁的臉上出現得時候似乎特別多,自從他當上了皇帝之後。蕭涅覺得自己的肩頭沈甸甸的,但他抿緊唇,還是努力的挺直背脊。

蕭涅畢竟不是小孩了,他也會旁聽大臣們的商議討論,他初時見蕭韶和蕭鸞在朝堂爭論,一味偏袒蕭鸞,但掌印太監卻告訴他不可這般。蕭涅心頭混亂,轉而去問嚴蓁。嚴蓁自從蕭涅登基以後,就常年待在佛堂,並不愛理會時事了。就連蕭涅的問安,嚴蓁有時候也並不理會。

只是這一次,嚴蓁還是見了蕭涅,她聽著蕭涅的苦惱,沈默片刻,說道:“先帝指長公主與成王殿下為輔國,就是為了兩強對峙,讓您能安立其中。若您偏袒一方,使一方獨大,於將來無益。”

“可是兄長與我是一母同胞的關系,朕不維護兄長又算得上什麽好弟弟呢?”蕭涅問道。

“待到日後還政時,皇上你想寵信誰都可以。但是如今,六郎雖是你的兄長,卻也是你的政敵。”嚴蓁回道。

蕭涅坐在那裏,他想了許久後,方才問道:“阿娘當真這般想?”

嚴蓁笑了笑,回道:“你看,你是皇帝,旁人當然不可能對你下決斷,卻也能影響你,讓你懷疑、猜忌。但是具體要怎麽去做,現在如何,今後如何,也只有你自己去承受,去選擇。”

蕭涅沈默了以後,他回到宮中,先撤換了掌印太監,而他和嚴蓁所說的話,也沒有對蕭鸞再提起。只是之後的事情,蕭涅就不再一味的聽從蕭鸞的話,而是有的時候也會偏向蕭韶了。蕭涅在偏向蕭韶的時候,他也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蕭鸞,但蕭鸞卻並沒有什麽不快,蕭涅知道自己大概是做了對的選擇。但是這也讓少年的心變得更加低落下來。

這些為帝的道理,蕭涅更希望嚴蓁或是蕭鸞能以更直白的方式告訴他,而不是先讓蕭涅自己去思考去猜忌。蕭涅總有些怕,怕自己變得越來越像另一個人,一個皇帝,而不是蕭涅本身。

蕭涅感到害怕,可是這樣大而空曠的宮殿中,只有蕭涅一個人。半夜醒來時,蕭涅坐在他的龍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外面,許久都沒有合上眼。他本是一個純良而溫順的性子,此前也並不覺得自己會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他雖然得到父親的喜愛,但他自幼敏感,也知道父親對他的喜愛,僅僅是一個父親對於血親的愛護。

“父皇為何會讓我做帝王呢?”蕭涅問蕭鸞。

蕭鸞想了想,又看看蕭涅疑惑的模樣,她本不願將一些話告訴蕭涅,可是身為帝王,有的事情卻要看得明晰,而非渾渾噩噩度日。於是蕭鸞說道:“你與大兄比如何,與我比如何,與長公主比,又如何?”

蕭涅便回道:“我不及大兄在父皇身邊久遠,不及長姐貼心,也不及兄長多智。”

蕭鸞笑了起來,她看著蕭涅,慢慢道:“立儲之事並非是天長日久的考量,而是先帝在身心俱疲下的沖動。他被蕭明圍困,身陷囚籠,天下至尊卻不得自由。而他又渴求丹藥,丹藥卻在他的兒子手中。無論從哪一點來看……日後也無論是死是活,先帝都會對他已成年的孩子們充滿敵視和戒備。更何況,阿娘還一直陪著他。”

蕭鸞看著蕭涅皺著眉頭,想要反對的樣子,這才躬身行禮說道:“莫要擔憂,我與阿娘謀劃已久,登上帝位的,一定是九郎你。你有仁義,又能懂得從他人的角度看問題,今後定會是一個萬人稱頌的好皇帝。”

他想起此前他與兄長的對話,當時蕭鸞誇獎他有仁義之心,能從他人的角度看問題,又讚揚他日後定能成為明君。

蕭涅沒有說話,他看著兄長欣慰的眼神,腦中想的卻是,因為這樣的生活,也並不是蕭涅自己想要的啊……

新的一年一晃而過,永嘉八年已經到了尾聲。新的一年裏,剛上任的帝王就將改換年號,設立自己在位時起始。

少年的新帝坐在寶座上,聲音清朗的宣告了自己新的年號“元延”。而此時,距離他行冠禮親政,還有三年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本來不想解釋蕭煒為什麽會立蕭涅為儲君的,因為我覺得還是寫的比較明白了,但是看到前面還是有同學不知道,就幹脆再寫直白點啦,麽麽噠,愛大家,終於到最後一卷了,好開心!!!

明天不更新,我要順大綱!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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